第26节(1 / 7)
天可怜见,不消一会儿她便确定了他真的听不懂。因为那温雅如玉的人睨了她半晌便将眼风收了回去,全不再搭理自己了。
阿九暗自松一口气,她向来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他来寻衅,她自然乐得清闲。背着手,低着头,锦陵绣花舃有一搭没一搭地从青石地上滑过去,跟在后头慢慢悠悠朝前走。
忽然前方的人步子一顿,她略诧异地抬眼看,他背光而立,五官面目都隐在晦暗的阴影中,像隔着千重水万重山,教人看不分明。
以为他要说什么,然而等了半晌也没半个回音。她有些纳闷儿,偏了偏脑袋,耳后的长发在瀑布似的倾在右肩,铺开了如墨的锦缎,“怎么了?”
他沉默,良久才摇摇头,口里道没什么。
阿九感到怪诞,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的人。常年处在高位的人,尊荣与气势都从言谈举止中流淌出来。她打心眼儿里还是惧怕他,不自觉地朝后退一步,暗自猜测他在思量她方才的那句“口是心非”,因嗫嚅道:“大人肚里能撑船,这样的气量,该不会真要和我计较几个字吧,芝麻大的事情呢。”
他听了挑起眉,声音出口压得低沉,分明是清冷端凝的声线,听上去却有些沙哑,带出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暧昧,“我确实口是心非,你没有说错。”
心口里头突突地跳,她没想到谢景臣会这样坦然地承认,只觉他愈发不可捉摸。眨眼之间,起先的端正持重就没了影儿,他唇角一丝浅笑是二月的燕尾,轻易教人乱了心神。
阿九不自在,两手无意识地绞衣襟,偏过头说了个哦。
谢景臣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,心头似有什么破了土,从千尺冰雪里头顽强地滋生出来,肆意蔓延。他回身看天,只见万丈金光从天际笼下来,像一个透明的金钟,笼罩着这金碧辉煌的泱泱禁宫,网住无数人的生与死,欲与痛。锦绣深宫,人人都力争上游,为己劳累,鲜少有这样静谧的时候。
两个人并肩同行,在这阴阴夏木啭黄鹂之间,在那翻天覆地的阴谋布局之外。长街小径蜿蜿蜒蜒,一眼望不到头,仿佛能这样一路并行到天荒地老。听疾风暴雷,看落花凝聚,在这动荡不安的乱世江山中,一直相随。
一路到碎华轩,等在外头的一众宫人连忙迎出来。打眼望,只见前头缓缓走过来两个人,女的不必说,自然是帝姬,可边儿上那位却教人惊讶。
他着官服曳撒,笔挺的身姿傲然风中,双臂处的金蟒面目狰狞,在他身上却没有半分的张牙舞爪之态。他是沉静的,甚至显得冷硬,眉宇间的英气与内敛都沉淀得恰到好处,随意一个眼神,便令人寒毛乍立。
真是怪事儿,帝姬分明同皇子两个一道离去,这会儿回来了,身边的人怎么却成了谢丞相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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